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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寻常路的美特斯邦威
正在“无路可走”？
商业地产，通常是一家企业的核心资产，如果一家企业沦落到“卖楼”套现的地步，多半是经营出现了严重问题。例如，近期著名烘焙企业克里斯汀“卖楼求生”就引发了市场广泛关注。
与此同时，近期一家知名服装品牌“卖楼”的公告，同样将这个承载无数80后、90后回忆的牌子推上风口浪尖。
多次卖楼
只为续命？
6月20日，知名服装品牌美特斯邦威一则“出售价值3亿房产给雅戈尔”的公告引起了市场哗然，大家纷纷猜测，这个曾经请周杰伦做广告，“不走寻常路”的著名服装品牌，是否真的到了无路可走的边缘。
图片来源：公告
美邦此次公告出售的房产主要是位于太原南街1号的五层楼商用地产，总建筑面积达到上万平方米。曾经这是一栋印满了美邦标志的独栋大楼，见证了这个国民品牌的“黄金时代”。据深镀地产实地探访，目前店铺内经营正常，仅仅是外墙上“告别狂欢”四个大字，昭示了这是一家即将撤柜的店铺。
美特斯邦威在卖房公告中表示，本次卖房所得房款将用于补充公司流动资金，对公司的财务状况及经营成果将产生积极影响。同时公告还表示，最终数据将以财报为准。
这并不是近年来美特斯邦威第一次卖楼“续命”，卖楼，已经成为美特斯邦威在面对资金困境时的“习惯动作”。
2022年10月底，美特斯邦威以1.9亿元的价格卖掉了武汉光谷世界城的一栋店铺，但仅仅不到两个月，12月26日，美特斯邦威又以1.3亿元的价格卖掉了贵阳市中华中路的店铺，两次卖楼共计筹集现金3.2亿元。没想到半年之后，美特斯邦威又动起了“卖楼”的主意。
三次卖楼共回笼资金6.2亿元。看似不少，却对4年亏损近30亿元的美特斯邦威来说是杯水车薪，尤其是其现金流净额已经持续为负值，更让美特斯邦威雪上加霜。
时光回到2003年，已经成立9年的美特斯邦威刚从温州搬到上海，花了1000万请周杰伦做代言，还送这位新天王去巴黎拍了商业广告。这位在当时以另类唱腔被年轻人们追捧的新偶像，和充斥大街小巷的那句“不走寻常路”正好气质相配。
又过了四年，北京奥运会的2008年，美邦服饰在深交所上市，成为A股休闲服饰第一股，2011年，美邦达到了营收历史最高点：近百亿规模，相当于当年阿迪达斯在整个大中华区的营收。2013年，美邦更是迎来巅峰时刻，全国门店数超5000家，走遍全国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只要是稍有人气的步行街，都能看到美特斯邦威的巨型广告牌。
没想到门店数登顶，却是下坡路的开始：2015年，业绩已连续三年下滑的美邦服饰，首次出现亏损，当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负4.32亿元。接下来的几年间，美邦服饰的业绩仍未有较大改观，除2016年和2018年有所盈利外，其他年份均以大幅亏损收尾。据财报数据，2019年至2022年，美邦服饰营业收入连续4年下滑，归母净利润持续为负，4年合计净亏损超29亿元。
业绩下滑的同时，是持续不断的关店：2022年末，美邦服饰直营店铺仅剩29家，加盟店铺997家，一年之内共关闭了689家门店。就连位于“中华商业第一街”——上海南京路上的旗舰店，也于2022年3月正式关门歇业。据上观新闻报道，上海目前仅剩下三家门店，而且位置均在松江、闵行浦江、浦东康桥这种远离中心城区的地方，早已和过去的规模不能相比。
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杭州最大美特斯邦威旗舰店2021年关门，厦门最繁华的中山路上的美邦已关停，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开业的李宁。北京美邦的身影已经出五环，只在房山奥莱、顺义、大兴黄村等偏远地区低调存在。
公司经营不景气，最倒霉的是底层员工：据上观新闻此前报道，美特斯邦威从2022年3月开始拖欠员工工资，涉及上海、辽宁、天津等多地的分公司、子公司及关联机构。
接连不断的负面新闻，已经让人怀疑其持续经营能力。就在今年7月5日，在延期三次后，美邦终于回复了深交所的年报问询函，虽然回复涉及一系列复杂财务事项，但核心问题可以归结到一点：公司是否还具有持续经营能力，是否有退市风险。
延期三次终于回复
究竟说了啥？
6月5日，美邦服饰收到深交所下发的《关于对上海美特斯邦威服饰股份有限公司2022年年报的问询函》（以下简称《2022年年报问询函》）。6月27日，美邦服饰发布了关于延期回复深圳交易所《2022年年报问询函》的公告。
这已经是继2023年6月9日、2023年6月16日之后，美邦服饰发布的第三则延期回复公告，且延期理由均系“因回函相关工作量大，公司尚未完成《问询函》的回复工作。”梳理往期公告可知，美邦服饰此前还曾发布深交所对其2018年年报、2021年年报、2022年半年报问询函的延期回复公告。
一而再再而三延期回复，不禁更加让人担心公司的经营究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道理就像学生时代的考试一样简单——提早交卷的往往是学霸，只有班上那些“学习困难户”才会在结束铃响的时候半情不愿地交卷。
不过不管是不是情愿，这次总归是做出了回应。梳理整个对《2022年年报问询函》的回复，可以发现该问询函聚焦着四大问题：关于投资性房地产计量的会计政策变化、应收账款、坏账准备以及存货跌价准备大幅增长、加盟商代垫款以及经营性资金支持长期未归还、作为华瑞银行第二大股东的大额投资损失等。
由于《2022年年报问询函》涉及的内容较多，受到篇幅限制，本文就以第一个问题“投资性房地产”为例，剖析美特斯邦威近年经营那些“不能说的秘密”。
根据《问询函》，“年报显示，你公司原来对投资性房地产采用成本模式进行计量，自2022年1月1日起，改按公允价值模式计量，并就该会计政策变更进行追溯调整。经调整，2021年末净资产由7.12亿元增加至10.4亿元，调增3.28亿元”。
这段话什么意思呢？说简单点，原本需要每年按照成本计算折旧、冲抵净利润的房产，摇身一变成为了每年按照市场价值调整的核心资产，高出成本的差额还可以直接计入净资产。仅仅通过这一项会计政策的调整，2021年美邦的净资产就直接增加了3.28亿，而2022年的总营收也才14亿，真可谓“纸笔轻轻动，财富滚滚来”。
对于这一变更的道理，美特斯邦威当然也有自己的解释，概括起来就是：由于不少自有房地产取得的时间很早，而且很多是大城市的核心地段，近年来随着房价的一路飙升，其账面价值早已翻了多少倍不止，光是拿这些房产用来出租，就能够取得可观的收益，因此再按照成本模式计量，显然不能充分体现公司资产的价值，所以改用公允价值计量。
对于《2022年年报问询函》中“年末净资产实际为负的情况，说明是否存在通过本次会计政策变更规避股票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情形”。美特斯邦威则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从中我们可以读出一条信息，从2021年到2022年，公司投资性房地产相关收入占营业收入比例骤然增加10.04个百分点，表明美特斯邦威为了赚钱，开始在更大程度上做起了“包租婆”的生意。
除了房产问题外，另外一项值得关注的问题是应收账款。据网易财经报道，迫于业绩下滑以及疫情压力，为了维持经营规模较大的加盟客户，除了垫付逾5000万资金以外，美邦还额外向加盟商提供了经营资金支持。2018及2019年，对加盟商的财务资助合计达到了2.7亿元，直至2022年，这笔钱还有逾6600万无法收回，总共涉及38家加盟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绵延三年的疫情对很多行业都是沉重打击，但正如前文所言，早在疫情之前，美特斯邦威其实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下面我们简单分析一下，美特斯邦威何以走到今天这一步。
无路可走
谁之过？
美特斯邦威的口号是“不走寻常路”，寓意着品牌的创新和个性，但产品设计缺乏创新元素是美特斯邦威的致命伤。
曾经的美特斯邦威，是潮牌的代表，象征着年轻人敢于挑战的精神，但在做大了之后，美特斯邦威的设计风格似乎一直停留在过去，没有随着时代和消费者的变化而更新。据《中国商报》报道，有网友吐槽称，美特斯邦威的产品缺乏创新和个性，往往是千篇一律的印花T恤、牛仔裤等。更有消费者表示，如今穿美特斯邦威会被看作是“乡村名媛风”……
年轻人总在一茬一茬地换，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永远喜新厌旧，永远不想穿十年前的年轻人穿过的衣服。商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别的快消服饰品牌都在推陈出新的时候，如果只是固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失去市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此外错失电商机遇也难辞其咎：美特斯邦威过度依赖线下门店作为主要的销售渠道，却忽视了线上渠道的布局。据美特斯邦威早期官方公众号消息，同为浙江人的美特斯邦威创始人周成建，其实和马云是好友，还曾经向马云讨教电商经营的意见，并在公开演讲上谈及马云的“劝诫”：“单一品牌，最多是一个官网，不能是平台，用官网思维做平台，就是纯烧钱”。
不过周成建似乎没有把好友的劝告落到实处：先是推出了“邦购网”，又推出了“有范App”，砸了几个亿，最后都潦草下线，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时至今日，终于品尝到了苦果。
周杰伦在2003年登上华语乐坛的最高峰后，新专辑依然能登上2022年的热搜榜；而美特斯邦威，则像一个于千禧年成名的摇滚巨星，少年时代无限风光，而今为了生活而忙于各处跑通告。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2023年第一季度，美特斯邦威整体盈利情况略有好转。
2022年第四季度，美特斯邦威的营收4.716亿元，净亏损6360万元。2023年第一季度，美特斯邦威的经营状况有所好转，尽管营收4.067亿元，环比下降了13.8%，同比下降13.4%。但归母净利润扭亏为盈，达4383.5万元，同比上升128.96%。这是继2021年第一季度盈利1.215亿元后的首次单季度盈利。
虽然单季度扭亏为盈，但美特斯邦威面临的局面依然很严峻，其账面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只有1.022亿元（截至2022年底），目前充其量只能说是不用进ICU，至于能否转危为安则有赖于后续表现。
【头图来源】汇潮装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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